Siegfried卢

【前世今生】（三）

（三）
小船儿终是没能熬到春天，在立秋的晚上，她踏着月光悄悄走了。
她走之前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在黑夜里闪啊闪的。“哥，娘来接我了，我想回家……”“好，我们回家。”周咬紧牙关，不让声音颤抖。
第二天清晨，他照例三点起床，抱着小船儿的尸体走出了厂房，留下门卫兴奋地看着手中的银票。
他没有告诉妹妹，家早就没有了。他临走前，害怕出什么万一，干脆把宅子卖了钱藏在眼镜腿里。
清晨的街上空无一人，路边的街贩正准备早饭，零星几个车夫站着聊天，没有人会注意一个从厂子里出来的工人。巡逻的警卫看着他怀中的小人，嫌弃地别过头去。
他兑了零钱，换了身行头，在三点半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。
在买了棺材，烧了纸钱，把妹妹和母亲合葬后，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。
没有目标，无依无靠。
他买了壶竹叶青，坐在山下的树林里，靠着墓碑睡了过去。
也许他的那位朋友能让他知道点什么。
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，Finn向他走来，然后伸出双臂。
“我对此感到伤心。”
他终于忍不住扑倒Finn的怀里，哭出声来。像是要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干，最后只剩下细微的呜咽。
“嘿，伙计，”Finn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“我都知道了，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“我不想做好人了，”周说，“我努力做一个有价值的人，可是我每天不为国家工作，辛苦钱还落在折磨我们的人手里。”广场上的灯光寂静地划过周的脸颊，投射出斑驳的光影。
“在爱尔兰，有位名人说过，‘不要别人怎么对你，你就怎么对别人，你的品味和他们不一样。’”
“好人有什么用，只是用来当社会的牺牲品吗？就算我想杀了他们报仇，也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！”
提及自己的心事，周越发激动，声音颤了颤，又落下泪来。对面男子见他又哭，失措地想去擦，却发现自己连一块干净的布都没有，只得扯了袖子用内侧抹掉周脸上的水珠。“哎哟我的小祖宗哎，别哭啦，我心疼你。”
Finn知道周的性子，有相同经历的人心意最好理解。他们都在外国的压迫下苟且地活着。
他抱住周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。
“别哭了，我们报仇去。”
“也不看看自己的情况，这辈子，是不可能了。”
“Chow，看着我。”Finn低下头，“如果有下辈子，我陪你做坏人。我们去逍遥法外，自由自在，没有什么能够管住我们。管他什么狗屁社会。”
“Finn会陪Chow做一生的坏蛋。”
怀中的人平稳了呼吸，显然冷静了下来。
“那你可要说到做到。”
“我对自己的心发誓。”
两人坐在喷泉旁边，让水花随着音乐随意喷洒。
“接下来做什么？”周问，“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干的事了。”
Finn想了想，以极其不确定的声音开口：“不如你来找我吧。”

下章预告：
悄悄准备的礼物，
横跨太平洋的船鼓起帆。
“祝你好运。”
“我是一个商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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